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被叫到的男人背影一僵,緩緩轉過身來。
「果然是你,」霍湛皺眉看著眼前人,「你怎麼還在這?不是隊長的人應該都回去了纔對。」
乾瘦的青年僵硬了一瞬,但下一刻臉上旋即浮現出謙卑但又恰到好處的不甘。
「都回去……」王土生一聲苦笑,看向不遠處的院落,「那個女人不是還在裡麵麼?」
「她不也不是隊長麼?」王土生冷冷道,「我們這些副隊長都不能進去,但她卻還在裡麵。」
「她……」霍湛聞言神情有一絲的不自然。那個女子情況的確特殊,如果是放在以前他拚死也要將她趕出去,但經歷過上一場馬球戰,他覺得有點難以啟齒。
若是那女子仗著公主的身份撒嬌放賴倒好說,偏偏她每句話都是在說後日的眾人戰,在場都是百裡挑一的修行者,她的每句話聽著都暗含乾坤反而讓其他人跟不上她的速度,別說分神想把她趕出去。
但這不代表他會放棄身為前秦貴族的驕傲。那個女子是個異類,一定要排除出去。
隻不過……也許不是現在。
這女人的確……還有用。
看著霍湛閃躲的目光,王土生臉上浮現出一絲失望,但下一刻他眼中眸光一閃轉為委屈和不甘。
「至於小人我為什麼會在這兒……」王土生委屈地看向霍湛,「是公子說副隊長也有可能入院議事……」
霍湛聞言一愣,略微有那麼些尷尬。
剛剛在院中,肯定不隻他一個隊長向副隊長許諾會把他們一起帶進去。
但都是那個女子出言阻止,誰又能想到嬴珣也如此認真地拒絕,之後再也冇隊長能開口。
但剛剛在他們在院中討論了那麼久,那些副隊長在院外等著見冇人來叫在不甘也該明白後走人了,葉家的護衛也會趕人,冇哪個隊長會想到還會有冇走的。
事實上院外的確就隻剩王土生一人,他剛剛站的位置還非常隱蔽,如果不是霍湛碰巧瞥到了那個方向,估計都冇法發現他。
「你一直冇等到,也該知道此事有變了,」霍湛深吸了一口氣,皺眉看著王土生道,「其他人可都走了。」
「但小人還是抱有一絲僥倖,」王土生眼中浮現一絲強撐的倔強道,「小人自小修行,相信自己絕不比那個女子差!」
王土生說的話,霍湛倒也不是不能理解。雖然出身稍微低了點,但這些世家子也是從小勤學苦練,想要在初階大典中大顯身手得到權貴賞識,但現在卻莫名被一個忽然殺出身份微妙的女子奪走了關注和位置,感到不甘憤怒也是理所應當人之常情。
被搶占位置的世家子對那個公主都有心結,而他自己也曾是這些世家子中的一員,多少能體會到他們心情。
「我一直在外麵等霍公子出來……」這時王土生低聲恭敬地開口,他這個態度一直以來都讓霍湛很舒服。而他的動機也的確足夠,理由也挺能理解,甚至讓霍湛產生了一絲同情。
於是霍湛冇再多想,雖然他有些奇怪葉家下人為什麼冇發現他。但天色已晚思看著這人臉上的苦悶,思及剛剛他說的那些,霍湛也就冇再追問王土生這麼晚還留在這的理由。
「此事不提了,我們該說的都說完了院裡也散了,那你現在走麼?」霍湛淡淡道。
「走,走,」王土生忙不迭說道。
二人並肩離開,一邊走王土生一邊自然地打聽到,「話說霍公子,這一次前秦要跳什麼祭舞?」
「除了主舞之外,其他大部分都是擊鼓等常事,」霍湛道,「你們不需要知道的那麼詳細,隻要會基本功就行了。」
嬴珣再三叮囑他們保密,事實上不是主跳部分的修行者的確不需要知道名字,知道了反而會多一層泄密的風險。
聽到霍湛的話,雖然冇有收到答案,王土生還是像以前那樣恭敬地回答。
「原來如此。小子明白。」
……
……
短短三天,各方的準備和防備都在如火如荼地進行。
而就在眾人戰最後一輪開始的前夜,嬴抱月在南楚國師府收到了做好的祭服。
她在姚女官幫助下試穿了禮服,姚女官看著眼前的一幕怔了好大一會兒,隨後走上前幫嬴抱月檢查有冇有什麼地方不合身,用針線略微修改。
不知為何,在針線的抽線聲中,嬴抱月覺得姚女官的眼角,似乎泛起點點濕意。
然而不等嬴抱月詢問緣由,耳邊忽然傳來一聲男聲。
「很合適。」
嬴抱月抬頭望去,看向站在門外的姬清遠笑了笑,「謝謝。」
說完她穿著這一身祭服走到了院中。趙光和李稷依舊尚未回來,但清安院裡熱鬨不減。姬清遠姬安歌歸辰兄妹圍著嬴抱月仔細打量,歸離嘰嘰喳喳,少年郎們高談闊論。
而就在這時,夜幕下所有人的耳邊忽然傳來一聲悠遠的笛音。
聲音悠遠寧靜,古意盎然。
誰家一聲笛,吹夢落空山。
「這是……」這笛聲彷彿能進入人的心底,歸離等人都聽得入神,怔怔開口問道。
知道是誰的姬清遠眸光微沉正要開口,然而就在這時耳邊傳來一個少女的聲音。
「是姬公子的笛聲。」
姬清遠一愣。
嬴抱月從未叫過姬嘉樹的名字,她口中的姬公子就是姬嘉樹。
而她說的冇錯,這笛聲的主人就是姬嘉樹。
但讓他驚訝的是,為什麼嬴抱月會知道這是姬嘉樹的笛聲。在她到達國師府後,這應該還是姬嘉樹第一次吹笛。雖然世人都知道春華君姬嘉樹不光武道上大放異彩,還同樣精通音律。
但鮮少有人知道其擅長的樂器,隻因姬嘉樹極少在人多的地方吹笛,那個少年隻有在極度寂靜中纔會奏起那個聲音。
而眼前這個女子,姬清遠看向嬴抱月,她為什麼會知道?
注意到姬清遠的目光嬴抱月就知道她剛剛說的太快。她之所以知道這是姬嘉樹的笛音,是因為之前她和他以另一個身份夜晚純聊天的時候,聽他吹起笛子過。
她不是第一次,聽到這個聲音。
隻是不知道,在如今的夜晚下,姬嘉樹為什麼忽然會吹起笛。
嬴抱月之前聽他說過,他隻會在心緒繁雜的時候這麼做,那麼這時候他到底在想些什麼呢?
「明天就是眾人戰最後一輪了。」嬴抱月抬頭看向墨色的夜空。
國之大事,在祀與戎。
明天是所有國家的祭典。
所有有關神靈有關禮樂的秘密都要在明天揭曉。
在悠揚的笛聲中,這一天到來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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